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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刀树洞小事之未名情书

 

  ——前叙

  是夜寂寞,桌前枯坐,文思枯竭,提笔忘字……烦躁不堪之际,索性收起码文的心思,在QQ里找到一个同样寂寞的夜猫子聊了起来。

  是个曾经一同玩游戏的旧友,恍惚记得是N年前的自由幻想?年头太远,网识繁多,也不好意思同他确认。清清淡淡地互相联系了这么多年,大抵也算君子之交了。

  嘻嘻哈哈一顿天南地北的瞎侃,原本推敲用字的百般纠结果然冲淡许多,顺势向他调侃道,自己可能老了,键盘都敲不动了。

  那你干脆写写我的故事吧,他说。

  当下一拍即合,他叙述情节,我填补润色,倒也是一篇囫囵故事。

  故事很简单。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那么一个人,至少一个——不敢轻易提及,也不敢轻易忘记,心里某个地方立着一方小小的字迹模糊的碑,那里埋葬着一段只有自己知道的爱情。而他的故事就围绕这样一段渺小却不卑微,还算不上爱情的网络感情展开。

  谨以此文,献给我们生命中出现的那个知名不具者,感谢一厢情愿之下他们所赠与的悲欢点滴,得以丰富了我们的人生际遇。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

  如果,两个相识几率很低的人,还是穿越了横亘在冥冥中的世事阡陌相遇了,这是否就是所谓的缘分了呢?

  只是不曾想到这个充斥在爱情故事里熟悉而陌生的字眼会在悄然绽放时拥有那么美好的姿态,几分欣喜几分忐忑几分不为人知的微妙抗拒感,就像乍现在夜空中的烟火,梦幻迷离却难以把捉。

  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初来乍到,对江湖跃跃欲试却一无所知的小唐门,一身蓝装衣衫褴褛。有过了九华走马观花的匆忙旅程,小灰马哒哒蹄声下暂别江南柳色,便在杭州放缓脚步,留情山山水水,只是这个过客穿梭的繁华之地,对我来说未免太大了些。之后的繁琐经历便全融汇在四个字里,稀里糊涂地穿过大街小巷,稀里糊涂地加了队伍,稀里糊涂地踏进了厮杀声连天的郡王府中。

  于是,在郡王府黄昏残阳的烟火交织里,这封情书埋下了伏笔。

  那时的你是个丐帮,我得承认最初我对你没什么好感,或者说,我对所有的丐帮都没什么好感,只因寻宝途中几次遇袭的无妄之灾均拜丐帮所赐。

  你大概不知道你加到了一个24K的纯小白队友,于是一场副本,你我的互动便是我一次又一次的力竭团灭你一次又一次的“我擦”。

  当时的我很笨拙,话本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很陌生,陌生的道路,陌生的人形怪,稍微一个不当的举动我便会淹没在红名交叠的怪物堆里。而任务赠予的扇子与傀儡,面对副本里的强敌不复剧情中的摧枯拉朽,贡献不了多少伤害。就这样束手束脚,不知所措的跟着队伍前进,随着战线的不断深入,应对战局也越来越力不从心,先前只是被剑锋刺来刺去,而后又被赵宗景的枪头挑上挑下,毫无还手之力,“任人鱼肉”已经不足以形容当时的感受,整个人好似火锅汤汁里浮沉的食材,昏沉火辣,再多斗志也变得疲软。与队友的距离似乎随着聊天频道中省略号的不断浮现而越来越远,那些连续的小点间,有着令人羞愧的心照不宣。终于,在我第三次被赵宗景的部众围追堵截,代表你的圆点开始向我的方向靠拢。

  “跟着我。”与尾随而来的敌人缠斗时,面对匆匆赶来的我,你如是说。

  旁人无从得知,那时的我从短短一句平淡无奇的话里汲取了多么大的勇气,以至于后来挑战其他更加艰难的副本时,我都会想起彼时郡王府短兵交织的校场上,群敌中你挥洒自如的身影,再无所畏惧。

  “那个唐门,你以前都没打过这个本吗?”临近最终战斗,赵允弼面前小歇时,你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之所以用到“终于”,我想自从刚刚进入副本我那乱打一气的势头就已经充分暴露了小白的身份,也让你起了质疑的念头,只是一路上的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没能按捺得住。

  “抱歉,我是第一次进这个副本。”你看,那时的我要比现在诚实的多。

  “怪不得,无痕的时候还不停手!”、“好几次团灭啊!”看到我的坦诚,队友们也纷纷配合地七嘴八舌。

  “谁第一次都不会打,以后慢慢就熟悉了。”你的一句话,终于化解了我成为众矢之的尴尬局面,我几乎有些感激你了。

  最后你说,“来我们帮派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颇令我有些受宠若惊,话尾的感叹号都似乎洋溢着盛情的微笑。至今还记得我那时雀跃的心情,毕竟风雨江湖,能有一个容身之所是件很令人庆幸的事。

  于是我毫不犹豫的加入了“——”(应友人要求,名字隐去),有些禅意,有些淡泊宁远的名字,你是帮派长老,虽然到现在我都觉得,这个帮名跟你行事风格格格不入。帮里总是热闹的,天南地北的人在游戏勾勒的江湖里聚集在一起,书写着虚拟的恩恩怨怨,述说着自己的儿女情长。

  在你的指挥下,注册了我从未用过的YY,进入了帮会专属的频道,一时间,那些或柔情万种或幽默诙谐的冷硬游戏昵称全都转化成了各地方言,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你执意要我使用YY,除了利于副本团体指挥外,我想是更是因为你来我往的言语交流比起敲打键盘组成的不带感情色彩的字句更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之后,包裹中的寂寞粽子终于在又一次副本战斗中,经你提示,以你为目标使用,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再后来我们一起领教过诡谲阴森的血楼杀机。黑街一隅墙壁上你曾笑我的笨手笨脚,几番指导也没能将蛇王引至墙下,神武门中一曲西江月博得你“有点用”的赞赏。

  你教我怎样押镖,告诉我如何选择路线才能在匪流中全身而退。

  你教我PK,分析面对不同门派的敌人时怎样见招拆招才能化险为夷。

  你笑我声音秀气,像个大闺女。

  我说你一副痞子样,一看就是个祸害。

  你说我们是师徒,我说我们是朋友。

  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份我自以为是的友谊,悄悄酝酿发酵,偷偷变了味道。凌驾虚幻,有背伦常。

  或许是你送我那本鬼爪探幽,嘿嘿笑着对我说可以对偷袭的锦衣卫以牙还牙的时候。

  或许是燕云被围追堵截时你开红帮我解围,被群殴后说自己比较嘲讽脸的时候。

  或许是YY上我第一次唱歌,你第一个鼓掌的时候。

  我始料未及,想要刻意远离却始终舍不得靠近时,心头那一点点微酸的幸福感。

  本以为时光会这么波澜不兴的静静流淌,唯我心中暗潮汹涌,不为人觉。但网络毕竟只是一片脆弱的剪影,现实里的轻微抖动就使得其摇摇欲坠,四分五裂。

  原来是场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副本,只是YY上你偶然的一句话却惊起一片你看不到的涟漪。

  “以后工作忙起来啦,没法玩游戏了,大家保重啊!”

  帮派里其他人唏嘘笑骂,但都没有太大反应,或许网络上大家都早就习惯了你来我往,再丰富的交集都抵不过单薄的三个字母—“AFK”。很快,本来就淡薄的离别情绪便淹没在副本紧张激烈的战斗节奏中。

  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至始至终我一句话都没说。

  “我以后可能没法经常玩游戏了,你和大家好好玩。”你对我说。

  “你的QQ跟我说下,我们以后加QQ联系啊。”怀揣着微妙心思的我,没有把QQ留给你,只骗你说QQ闲置很久不上了,什么时候想我们了,再回游戏看看。

  我用了“我们”这个词,可是真奇怪,那时候我分明是想说“我”,敲出去的字却变了模样。即便是到快分别了,我也不想露出端倪。

  你说“好。”

  然后,YY上少了你不怀好意的笑声和调侃。

  似乎往往都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以为意处之漠然,当某天失去了,才惊觉,晴朗或是阴郁的天气不对,甜蜜或是苦涩的食物不对,热闹或是沉闷的气氛不对,一切都感觉不对,除了对一个人的思念,呼之欲出。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没有跟你说再见。

  时至如今,你留下的只有游戏里好友栏上灰色的名字。当初的意外邂逅或许本来就是朵不会结果的花,看上去美好灿烂,荼蘼之后却到底只是春过无痕。虚拟世界中,你我都只是彼此的过客,有过的深刻,只属于我自己一个人,只不过是一条太过孤单的直线在偶然之间与另一条直线相交,小心翼翼的挪动只为了让这个交点存在的能久一点,再久一点,最后却还是平行而过。

  这封情书上注定不会出现那三个字,那是我的秘密,我把它深藏在郡王府初遇时那一片硝烟漫卷的夕阳里。

  ……

  书毕,拿给友人过目。

  一般般吧,没有把我当时那种悲伤逆流成河的感觉写出来。他评道。

  我说,我尽力了,但我只是个没有故事的单身狗,理解不了贵圈的复杂情感。

  他发来好几个哈哈大笑的表情。但隔着屏幕,我也不确定当时的他是不是真的在笑。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不加他QQ或者要个手机号?来日方长嘛。

  要来做什么?每天互相问候几句不疼不痒的话?还是单刀直入说我挺喜欢你,我们抽空去趟去如家吧?他反问。

  有些人只适合活在回忆里。

  他又说。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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